专访IMF第一副总裁利普顿：中国可在年内实现利率市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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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燕青周爱林

[“双向资本流动是正常现象，我们不认为最近的资本外流很严重。人民币汇率仍相对稳定，这意味着资本账户正与经常账户形成独立的平衡格局，汇率压力不大，因此进一步适度开放是合适的。”]

2015年恰逢人民币汇率改革十周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可谓“大礼”——多年来一直认为人民币被“适度低估”的imf终于改变了态度。当然，这只是开始，中国正在进行一系列市场化改革。

“近年来，与许多贸易伙伴的货币相比，人民币的实际汇率一直在持续升值。这种趋势在去年尤为明显，因为美元已经升值，日元和新兴市场货币一直在贬值，而人民币仍然相对坚挺，所以我们改变了态度——人民币的实际汇率不再被低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一副总裁达维德·利普顿在北京第四条磋商期间接受《中国商报》和《中国商报》的独家采访时说。

此外，中国一系列市场化改革正在加速。随着存款利率浮动区间的不断扩大，以及最近央行推出大额存单产品的决定，利率市场化的自由化政策可能只是最后一次飞跃。“我认为今年应该放开(利率市场化)。这并不着急，中国可以走得更远。”利普顿说。

在他看来，中国的金融体系应该更加市场化，存款保险制度的引入为利率市场化提供了前提条件。利普顿坦言:“(自由化)可以提高整个金融体系的效率，鼓励银行竞争，这对家庭部门也是一件好事。”

不可忽视的是，中国目前正“两条腿走路”。除了利率和汇率，资本账户开放的进程也在加快。然而，对资本外流的恐惧总是不可避免的。对此，利普顿乐观地表示:“资本双向流动是正常现象，我们并不认为近期资本外流很严重。人民币汇率仍相对稳定，这意味着资本账户正在与经常账户形成平衡，汇率压力不大，因此进一步适度开放是合适的。”

作为最重要的老牌国际多边机构之一，在谈到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时，利普顿强调:“我从来不认为AIIB和imf是有竞争力的，两者应该是互补关系。”他表示，imf可以与AIIB分享宏观经济形势分析，这将有助于AIIB做出基础设施融资决策。

中国将是2016年20国集团峰会的东道国，峰会的议程设置和重点关注领域将引起各界讨论。作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利普顿提出了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问题——“最紧迫的任务是全球增长议程。此前，成员国承诺在未来五年内将20国集团的总体国内生产总值从目前的预测水平提高2%以上；此外，基础设施投资议程也需要讨论，AIIB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在早期，债券互换远远不够

《中国商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代表团已于2015年结束了与中国就第四条的磋商和讨论。今年报告的重点是什么？

利普顿:中国经济正在向新的增长模式转变，更加注重增长质量，这已经体现在三中全会精神中。这种增长应该是环境友好和可持续的增长，收入分配合理。当然，转型也需要更多的改革。未来，中国不应严重依赖信贷投资和出口，家庭部门应成为未来增长的驱动力。

日报:短期内，中国目前的经济数据很差，下行压力仍然很大。你认为中国应该采取更具扩张性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工具来更顺利地度过压力时期吗？

利普顿:抛弃旧东西可以给空创造新东西的空间。例如，过热的房地产和基础设施投资以及地方政府债务应该得到控制。我们预计这可能会导致增长率下降，但不会很剧烈。

值得注意的是，增长仍有新的动力。目前，中国家庭收入占gdp的比重相对较低，所以我认为中国应该改变企业投资和出口导向的增长模式，通过增加家庭收入和消费来拉动内需，这样可以提高未来的增长率。这确实是一个过渡阶段，需要调整，不能一蹴而就，但政府必须继续前进。

每日新闻:在你看来，当前的财政政策应该比货币政策发挥更大的作用吗？

利普顿:在增长放缓的背景下，我认为当前的宏观经济政策是恰当的，货币政策能够有效缓冲经济增长的放缓。中国政府正在努力改善地方政府的财政问题，我认为现在没有必要做出重大的政策改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财政政策应该作为财富再分配的工具，使国有企业的收入能够合理地进入预算，为人们提供一个安全网，即税收制度，为拉动家庭收入增长和国内消费打下更好的基础。

每日新闻:中国的债券互换进程在不断推进，但并不容易。对此你有什么建议？

利普顿:中国有各种各样的债务，比如中央政府债务和地方政府债务。中国应该清楚地了解自己的资产负债表，明确资产和负债的构成。在过去的几年里，地方政府一直通过各种融资平台进行借贷，目前必须对其进行监管，例如债券互换就是其中的一种方式。当新预算法实施时，地方政府将知道他们可以发行多少债务，建立市场纪律，信用良好的借款人将获得更高的评级。最初的置换规模可能远远不够，可能会造成一定的收缩，但我相信政府一定会采取措施解决这个问题。

中国应该进一步推进对外开放

日报:利率市场化进程正在推进，中国的存款保险制度已经出台，存款利率上限的放开也已经提上日程。你认为应该如何把握这个节奏？

利普顿:中国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其金融体系应该更加市场化。不仅贷款利率应该放开，存款利率也应该放开。存款保险制度的引入为对外开放提供了先决条件。目前，中国不断放开存款利率浮动区间，这可以提高整个金融体系的效率，鼓励银行参与竞争，这对家庭部门也有好处。

日报:如果今年公布存款利率，你认为是不是太草率了？

利普顿:我认为今年放手是合适的。不着急。中国可以走得更远。

日报:在中国一系列金融改革(利率市场化、汇率市场化、资本账户开放等)的背景下。)，你认为未来十年中国的“货币政策新范式”应该是什么？

利普顿:中国将逐步转变为一个更加开放的经济体，金融市场将更加自由，这需要一个更加灵活的汇率制度。在这方面，央行将掌握一定程度的货币政策调控，市场化进程将同步推进。当然，这个过程需要校准。

最近，中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例如，国内共同基金可以通过沪港通在香港投资，这表明内地的投资渠道已经扩大，投资组合进一步多元化。此外，一系列其他开放措施将造福中国和中国人民。

日报:中国最近的经济数据很弱，从国际收支情况来看，第一季度的资本外流不小。此外，美联储今年可能会加息。在这种背景下，你认为现在是开资本账户的好时机吗？

利普顿:双向资本流动是正常现象。我们认为最近的资本外流不是很严重。人民币汇率仍然相对稳定，这意味着资本账户和经常账户正在形成一种自主的平衡格局，对汇率没有太大压力，因此进一步适度开放是合适的。当然，日本和欧洲正在进一步放松，这可能会引起一些波动，但我认为中国仍然需要继续推进开放的进程。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人民币不再被低估

每日新闻:多年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直认为人民币被“适度低估”。今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态度首次发生了变化。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利普顿:因为外部格局已经改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态度也将改变。我们关注汇率的原因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心一个国家的对外收支平衡，比如进出口，以及它对全球增长的影响。据我们判断，中国的经常账户盈余虽然明显下降，但仍然很大，需要改善，而汇率可能是外部失衡的主要原因之一。

近年来，人民币实际汇率与许多贸易伙伴的货币相比持续升值。这种趋势在去年尤为明显，因为美元上涨，日元和新兴市场货币持续贬值，而人民币保持相对强势，所以我们改变了态度。目前，我们认为人民币实际汇率不再被低估。下一步，中国应该把重点放在政策转变上，以实现新的增长模式，并建立适合中国增长的更健康的外部模式。

《每日电讯报》:鉴于中国最近积极的开放进程，你认为这会增加人民币加入特别提款权的可能性吗？

利普顿:对中国和中国的人民币来说，最重要的是扩大人民币的使用，这将促进贸易。如果金融市场能够提供更多的人民币交易工具，这将增强企业借入人民币的兴趣。这一进程在不断推进，我相信央行肯定会支持它。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今年将每五年审查一次特别提款权的构成，我们正在与中国当局讨论这个问题。至于人民币何时可以加入特别提款权，正如拉加德总统所说，这不是是否会加入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每日新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一篮子货币有两个标准。第一，在过去五年中，货币的发行国(或货币联盟)一直处于商品和服务出口的前沿；第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承认货币是一种可自由使用的货币。虽然中国在五年前就满足了第一个条件，但目前人民币似乎还没有达到第二个标准。你认为特别提款权审查将完全依赖于数据还是考虑大背景和变化因素？

利普顿:我们知道央行正在计划一系列开放政策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我们也在进行审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中国都在认真推动此事。我相信我们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每日新闻:在审查期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使用过去的标准还是改变标准？

利普顿:我们仍然使用现有的审计标准，并且正在更新、收集和分析数据。

每日新闻:2010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份额和治理改革被推迟了很长时间。之后如何实现改革？

利普顿:美国国会一直为股权改革设置障碍，但美国政府仍在尽最大努力推进改革。他们说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首要任务是全面通过改革，但我们也将有B计划，该计划将重新分配投票权，并暂时增加新兴市场(300098，股票吧)的市场份额，但它可能不会实现最初改革的全部效果。我们确实为股权分置改革设定了最后期限，但仍难以通过。

每日新闻:改革的延迟会对新的财政安排产生负面影响吗？

利普顿:我不认为这是个大问题。危机爆发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成员国希望我们提供紧急援助，但目前份额下资金不足，成员国将通过nab等临时紧急安排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注资。如果股权分置改革能够完全通过，就没有必要担心上述问题。

每日新闻:由于全球金融体系的不平衡，AIIB的建立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利普顿:这次我在北京会见了AIIB的有关筹备方，对AIIB的运作架构有了一定的了解。AIIB是一家专注于基础设施投资的银行，这与imf的立场不同。新兴市场在AIIB的份额更合理地代表了它的经济实力，所以AIIB也受到了关注，我们理解这一点。但我绝对不认为AIIB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处于竞争关系，它们应该是互补的。Imf可以与AIIB分享宏观经济形势分析，这将有助于AIIB做出基础设施融资决策。因此，我们相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能够与AIIB顺利合作。

然而，对于imf来说，最紧迫的任务是推进股权分置改革，让所有成员国都能拥有与其经济实力相符的投票权，让各国真正感受到对imf的归属感。

全球增长目标是二十国集团的核心问题

每日新闻:中国将于2016年主办20国集团峰会。你对制定议程有什么建议？

利普顿:20国集团可以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组织，有效应对2009年的危机，在融资方面发挥巨大作用，并通过金融监管改革预防潜在危机。中国明年能够主办20国集团是一件好事，我们相信20国集团在2016年会取得更多的成果。

根据惯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向所有二十国集团东道国提供支持。对于中国来说，决定哪些之前的g20议程需要讨论，哪些新议程需要填补是至关重要的。

每日新闻:韩国主办的20国集团峰会被认为是一个成功的案例。他们认为70%的议程应该延长。你认为这个比例合适吗？

利普顿:这取决于不断变化的形势。澳大利亚主办的20国集团峰会很好地处理了金融监管改革议程。最紧迫的任务是全球增长议程。此前，成员国承诺在未来五年内将二十国集团的总体国内生产总值从目前的预测水平提高2%以上；此外，需要讨论基础设施投资议程，AIIB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每日新闻:国际货币和金融体系值得探索吗？

利普顿:在过去的五年里，各方都在就国际金融架构进行激烈的讨论。国际货币体系的主题相对宽泛，新的贷款机制或预防性措施不断出台，发挥着安全网的作用。我认为全球金融体系值得讨论。

每日新闻:贸易是20国集团的理想话题吗？

利普顿:贸易议题非常重要，但出席g20峰会的是所有国家的财长和央行行长，贸易不是他们的责任，因为每个国家都有一位特别的贸易部长。扩大贸易合作和建立自由开放的贸易体系是一个好主题，但贸易谈判的细节可能不适合20国集团。

每日新闻:你如何定义一次成功的g20峰会？

利普顿:归根结底，我们最重视的是增长。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世界经历了低增长。目前，我们需要刺激需求以支持增长，增加供给以提高潜在增长率。这是我们的目标。无论是过去几年还是未来，促进全球增长都是最重要的议程。

每日新闻:我们需要设定新的增长目标吗？

利普顿:目前，没有必要改变2%的全球增长目标。随着时间的推移，届时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调整。